又不是没看过。
这句话勒停了纪从心的脚步,他沉默着挪回了桌子旁,这是数日前的混乱与羞耻,在结束后就从未被提起过,仿佛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遗忘了那些生涩炽热的初次纠缠。
但高瑜此刻用这样轻松熟稔的语气再度提起,他就知道,她从来没想放过他!
高瑜褪了外衫,看纪从心拘谨地站在桌旁,勾了勾唇角,把软甲解下后又穿回了外衫,腰带一封,地图一摊,说:“前方几条岔道,河面宽度不一,哪条最快抵达外海口?”
纪从心这几日被高瑜练出来了,一谈正事便自动地绷紧心神对待,这仿佛也是他下意识地给自己的存在施加意义,否则……否则不真成给高将军暖床的小白脸儿了吗!幕僚,幕僚,他现在是幕僚!回头还得找太子盖个戳儿,把这军功给打实了,他真不是小白脸儿。
纪从心胡思乱想地,耳朵里没有错过高瑜话里的意思,破云军明日是要出兵啊。
但他又奇怪:“这雨下了一日,明早也不一定停得下来,敌军行船要受风向水流影响,怎会在茫茫大雨里越洋而来?”
“挺聪明啊纪五公子,”高瑜从兜里翻出几颗板栗来,用匕首卡着裂纹一撬,在“咔哒”声里说,“小聪明挺好,但要率军打仗,这二十万人都不够你霍霍的。”
纪从心刚扯一半嘴角,立刻僵死在了脸上:“敌军明日真会冒雨登岸?”
“明日?”匕面卡着板栗出来,高瑜抬手递过去给纪从心,一副瞧后生小辈的表情,“不是明日,此时此刻的暴雨就是最好的遮掩,沿岸已经打起来了。”
纪从心将信将疑地把匕首接过来,小心地拨下板栗肉,自顾自地吃了:“那……你为何还在这儿?”
“太子殿下是真没有同你传授个一字半句啊,纪大国手。”高瑜摇头,这真是个只能被捧在云端上的贵胄公子哥儿,丢进官场就得被老吏狐狼吞得骨头都不剩。
“我们各有所长,”纪从心挺起胸膛,而后端详着高瑜的脸,像脱俗的谪仙突然窥到了宦场诡谲的一面,表情上有稍许崩裂,“你是不是……等着李栗被打得惨一点儿,你再从天而降夺取军功。”
高瑜这回是真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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